苦妞啊!父愛是你的菩提樹


這是一個平平淡淡的小人物的故事,但我們想稱他為英雄。因為他給了一棵斷枝的小樹一片生命的陽光,一個成長的機會......


一九九六年三月廿九日,在開封市和開封縣民政局領導同志的引領下,我直奔曲興鄉一個叫大蔡寨的地方,去看望一位光棍漢父親和他那身有殘疾的女兒。


在黃河邊,一個寡言少語的漢子低下了頭,我理解了他此時沉默的情懷,理解了他那剛上小學四年級的女兒,為什麼會寫出這麼動人的話:「爸爸是一棵樹......


在偌大一個大蔡寨,李俊德是一個出了名的苦人,種地、擴堤、拉板車......,幾乎所有掏力氣的活他都幹過,到頭來卻仍落了個兩手空空光棍一條。四十大幾的漢子站哪哪是家,睡哪哪是床。


八十有七的老爹急呀,苦口婆心地勸他:「兒呀!眼瞅著你也過了成家生子的光景了,應該領養一個娃兒,老了也好有個依靠!」一回又一回,爹老淚如注的時候,李俊德便捧頭枯坐。


那天是老爹的生日,孝順的李俊德問老人家想吃點啥?老人又舊話重提說:「不能聽人喊一聲爺爺,就是死了也不能閉上眼入土。」李俊德一顆熱淚噙不住,頭一扭跑到黃河堤上那間護堤小屋裡,三天三夜沒吃沒喝也沒出門,愣是把自己的前前後後想了個透,第四天一大早,李俊德早早候在鄉政府的大門前,等到了民政所長,他說:「俺想抱養個孩子兒。」


一九八六年 農曆四月廿五日 ,四十三歲的李俊德,抱養了一個還帶著臍帶的女嬰。當一接過那個小生命時,這個粗手大腳的漢子,就像抱過了一團火,摟也不敢摟,丟又不敢丟。回家的路上,孩子嘰嘰哇哇哭了一路,他則粗門大嗓地哄了一路。


回到家,在眾人面前打開襁褓,李俊德便和所有的人一樣傻眼了;眼前這個小貓一樣有氣無力哭叫著的女嬰,竟是一個殘疾兒!只有一只左胳膊,右胳膊則齊著大臂啥也沒有;就連那只左胳膊上,一只小手也只長了三根指頭,而且其中兩根還長到了一起......。老爹看著女嬰,再看看兒子,又哭了起來:「叫你抱養個娃兒,是指望老有依靠,弄這麼個小人兒,除了累贅,又有啥用?」一旁的眾鄉鄰也都不住地搖頭。


第二天一大早,李俊德跑到劉店集上去買奶粉。等他急匆匆地趕回來,卻找不到孩子了。緊問慢問,老爹才說是他求人抱到黃河大堤上送給路人了。李俊德一聽,撒腿就往外跑,高高的黃河大堤上,他一路找一路撕心裂肺地號著。等到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已經哭啞了嗓門的孩子,看著爬在小臉上的螞蟻時,李俊德一手把她抱到胸前,心疼得把頭直往樹上撞。


那以後,李俊德專門用了整整兩天時間,抱著孩子挨戶地拜過了大蔡寨所有的門頭,請求大家接納這個可憐的小生命。李俊德一心一意地做起了這個殘疾兒的爸爸,他為女兒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彩霞。


一個從未體驗過家庭氛圍的中年漢子,卻獨自擔起了養育孩子的任務。剛開頭那幾天,李俊德幾乎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奶粉不知該怎麼沖,尿片不知該怎麼換,就連穿衣服這麼看似簡單的活,也做不利落。沒辦法,他只好一趟又一趟地去求住在同一個村里老姐姐,請她來給自己做示範。


為了不讓小彩霞受屈,一向辦事大大咧咧的李俊德,開始有計劃地鍛鍊自己照顧小孩子的全套本領。他輩份較高,村里的育齡婦女,不是管他叫叔,就是喊爺的,一個大男人家,怎好在人家敞懷奶孩子時去討教?他只好遠遠地觀察,然後再回到家一招一式地去揣摩,直到自己認為對路了為止。


孩子剛剛兩個多月那會兒,正趕上農曆六月,天熱得出奇,偏偏小彩霞這時患上了「吵夜」的毛病,晨昏顛倒,白天你捏她鼻子都不醒,一入夜,則怎麼也無法讓她入睡。那些日子,李俊德可算是遭了大罪了。剛開頭,為了哄女兒不哭,他總是半夜三更地用粗噪門唱那不成調的搖籃曲,或是用一根小棍叮叮噹噹地敲碗碟。後來,為了不影響老爹和鄰居的休息,一入夜,他乾脆就抱著女兒跑到黃河大堤上去游蕩。一夜又一夜,誰也說不清他到底熬落了多少星星,踢落了多少露水......


女兒整整「吵夜」六十二天,李俊德便整整六十二個夜晚沒有合眼。開始時女兒一哭他心裡就發毛,有幾回乾脆也默默地掉淚,漸漸地也就被磨習慣了,女兒一哭他就唱歌。


白天他要幹活,把孩子交給老爹照看又不放心,他索性跑到集上買回大、中、小三個笆簍,大號的墊上小竹席,放在家裡給女兒當搖床;中號的則帶到地頭或大提上,當女兒休息時的小窩;最小的那個繫上了背帶,留著背女兒出門用。一日又一日,夕陽下,晨光裏,大蔡寨的鄉親們總會看到這樣一幕情景:李俊德背著小笆簍,一手提著中笆簍,一手拿著工具下地,背上是女兒咿咿呀呀的笑,腳下是他灑下的汗水。那三個笆簍,就是李俊德為女兒構築的三個小巢啊。



 

兩袋奶粉和一棵楊樹

那是一九八九年春天的事。因為頭年安葬老爹虧空太大,第二年剛開春,李俊德父女倆便幾乎斷了炊,只好靠親戚們接濟的一點糧食,搭上些野菜充饑。這樣的生活過久,大人所受的影響尚不明顯,孩子就不行了。有好幾次,小彩霞一個跟頭摔到地上,好半天都爬不起來。李俊德心疼了,去找醫生,醫生說屬於營養不良。


抱著女兒走在回家的路上,李俊德傷心地落下了淚,其實不用醫生說,他也知道孩子是身子骨虧了,可要補補,叫他拿啥補?他下決心要給孩子買一袋奶粉。那幾天,他天天都在想著錢的事,借吧,上次的債還沒還完,怎好再開口?


一天夜晚,正在大堤上背著女兒巡邏的李俊德,看著大堤上一排排的楊樹,忽然有了一個主意:偷偷地砍一棵樹賣了,女兒的奶粉不就有了?可這個念頭剛剛一形成,他立即就感到臉上發燙,身為護堤員卻偷砍大堤上的樹,那不等於監守自盜嗎?那可是比做賊更叫人瞧不起的事呀!於是,他努力地說服自己,想忘掉這個念頭,但一想到女兒,卻又沒了主張。他最終還是砍了一棵護堤樹,做了一回賊。他說,砍樹的時候,他一邊流淚一邊罵自己沒出息,覺得那一斧一斧砍的都是自己的臉......


那棵樹替他換回了兩袋奶粉。每一回給女兒沖奶粉時,他都要臉紅一陣子,那時,他真想告訴不懂事的女兒,說她吸吮的,其實是爸爸的自尊呀!那一陣子,他天天惶惶不可終日,真怕有一天村里的幹部會黑著臉闖到家裏來,罵他是個賊......


然而,一天又一天過去了,村里卻像沒事似的,從沒人追查此事。這反倒更讓李俊德感到汗顏。人家不追查,說明人家啥都知道,知道了卻了不來問罪,那又說明了啥?李俊德再也沉不住氣了,主動去找一位村幹部承認了偷樹的事,並主動在原來的地方又補栽了一棵小樹。讓他沒想到的是,人家不僅沒有難為他,反倒勸他說:「要不是為孩兒,你是不會動這個念頭的......。」


那知心的話語,令李俊德至今想起來還感念不已。所以,彩霞懂事以後,他曾不止一次地向她講述自己唯一做賊的經歷和感受。他是想讓女兒記住她成長的艱難,銘記大蔡寨人的大情大義......


 


十個阿拉伯數字和四張獎狀


自打把彩霞抱回家的那天起,李俊德就有了一個不肯輕易告人的隱憂;如此殘疾的孩子,長大了又將憑借什麼在社會上立足呢?從未進過學門,也講不出什麼大道理的他,開始有意識地培養起孩子的自強意識來。


為了培養女兒自理生活的能力,在彩霞剛滿周歲的時候,也便拿出大半生攢下的準備蓋房子用的一千多塊錢,去醫院替孩子做了食指和中指分離手術。那些日子,他一個人天天守在女兒的病床前,拿藥、餵飯......,上上下下總忙個不停,吃也是一頓,不吃也是一頓,要多辛苦有多辛苦。


隨著生活的日漸改善,四十多歲的李俊德也曾有過幾次成家的機會,可是看看嚴重肢殘的女兒,每一回他都很狠心地放棄了。


等到彩霞稍稍懂事,李俊德便又多了一個擔心,他怕人家提到孩子那條樹樁一樣的右臂,怕這樣會傷了她小小的自尊心。為此,他曾偷偷地求過左鄰右舍,要人家提醒自家的孩子,千萬不能取笑彩霞的那些缺陷。


六歲時,彩霞該上學前班了,李俊德老早就給她買了個新書包。哪知女兒剛剛在教室裡坐了半天,就死活也不肯去了,理由是「人家都是右手捏筆,我沒有,還上個啥學?」看看女兒自慚形穢的小臉,李俊德啥也沒說,只是緊緊地把她摟在懷裡,讓她哭個夠。


然後,他讓女兒坐在腿上,告訴她,你不光只有一只左手,而且還只有三個指頭,但是爸相信你能夠把字寫得跟別的孩子一樣好......。他拙嘴笨舌地哄呀哄呀,終於讓女兒自己撿起了扔到地上的書包。


自強絕不是說說就可以做到的,何況又是一個少不更事的孩子!從此,文盲的李俊德除了當爸又當媽之外,還當起了女兒的家庭教師和同學。為了寫好十個阿拉伯數字,李俊德乾脆坐到教室裡,跟女兒一起學了起來。拿慣了鋤把的大手,這一拿起細細的鉛筆,真似有千斤之重。這倒讓他更理解了女兒的難處。123......,一天又一天,吃過晚飯,父女倆就這麼頭挨著頭,伏在燈光下練呀、練的,不僅終於使彩霞掌握了書寫規則,更重要的是使她找到了自信。


學校的一位老師告訴我們,說她當教師這麼多年以來,還真少見像李俊德這樣的父親,更少見像彩霞這樣懂事、堅強的孩子。從一年級直到現在四年級,彩霞都是班裡的尖子生(優等生),她用左手練出的字,一個個都像在摹帖。她還喜歡參加文體活動,跳繩、踢鍵、跳皮筋......,同齡孩子會的她全部都會。除此之外,她還熱心參加班上的義務勞動,早在七歲上二年級時,就學會了做飯、洗碗、縫補衣服。說到疼愛處,這位女教師舉了一個彩霞攢鉛筆頭的故事。


那還是剛開學不久,細心的老師就發現,這個叫彩霞的小姑娘總喜歡悄悄地把同學們捏不住了扔掉的鉛筆頭拾起來。老師好生納悶,想不到她告訴老師,說她爸爸沒錢,這樣就能讓爸節省一些......


懂事而又要強的彩霞一直都是學校的三好生,她四個學年所獲的四張獎狀,都被爸爸端端正正地貼在了牆上。李俊德喜歡女兒的那些獎狀,說是比任何年畫都中看!他說,苦了累了愁悶了,看一眼這些花花綠綠的東西,就覺得心裡一亮,覺得為人一世做一回爸爸,很值得。


 


不速之客和三碗夢肥肉的夢


一九九五年六月的一天,李俊德家突然來了一位「收雞蛋」的中年婦女,一腳跨進李家門,她關心的好像並不是雞蛋,倒是彩霞的身世。那眼中傳導出的神情,似乎也頗為複雜。臨了,那女人說,她喜歡李家這個叫彩霞的妞,非常想做她的「乾娘」。


李俊德當時雖然沒有表示什麼,但心裡卻總覺著有些蹊蹺。後來,村子裡更有了一種說法,說那女人原本就是彩霞的生母,有親戚住在大蔡寨,得知彩霞現在的情況後,才找個藉口演出了那場上門認乾女的戲來......。有幾位親友乾脆勸李俊德,說這門乾親說啥也不能認,好不容易剛把孩子拉扯成了人樣,別弄不好叫人勾跑了。


李俊德最後還是帶女兒歡歡喜喜地認了這門乾親。他想法十分實在:孩子長這麼大還不知媽是怎個喊法,如今從天下掉下了個「乾娘」,不是正好彌補了這個缺憾?再說多個乾娘也就多了份關懷,對孩子來說也是好事。對於人家來勾孩子這一說,他更不信,是不是孩子的生母還不一定哩!再說就算勾跑了又怎的?跟親娘總不會比跟他這養父還差些!


其實,李俊德還有一個想法沒有說出口:他今年已經五十有三,由於多年積勞成疾,又無錢醫治,身體已大不如以前,特別是腰椎骨質增生,常常疼得很厲害。而彩霞才剛剛十歲,遠遠還沒有到自立的年歲。他想萬一哪一天自己倒下了,有個乾娘,孩子不是又多了一份依靠嗎?


已經初曉人事的彩霞,對「乾娘」則好像無所謂想和不想,她只知道跟爸爸親,聽爸爸的話;只知道要好好念書,做個爸爸常念唸的好人;只知道在做完作業之後,搶著幹點家務,叫爸爸歇上一歇。


這個個頭不算很高的十歲孩子,說她常常做著一個相同的夢,夢見自己已經長大了,並且賺了很多很多錢,她說,在夢裡,她用這些錢買來了好大好大的一塊豬肉,和著蘿蔔一起炖了,然後給爸爸連盛了三大碗,吃得爸爸直叫乖乖!


說這話的時候,她緊緊地偎在爸爸的懷裡,用三根手指頭,在那鄒巴巴的老臉上摸來摸去,眸光中泛著者一種嚮往的神情,亮亮的,且有些微羞澀。


她的心智隨著殘苦的磨煉而成長,明顯地超越了同齡的沈穩與體貼;她的心意也因父愛的溫暖而豐富光明,祝福她能踏實地逐步完成自己的美夢。


八十有七的老爹急呀,苦口婆心地勸他:「兒呀!眼瞅著你也過了成家生子的光景了,應該領養一個娃兒,老了也好有個依靠!」一回又一回,爹老淚如注的時候,李俊德便捧頭枯坐。


那天是老爹的生日,孝順的李俊德問老人家想吃點啥?老人又舊話重提說:「不能聽人喊一聲爺爺,就是死了也不能閉上眼入土。」李俊德一顆熱淚噙不住,頭一扭跑到黃河堤上那間護堤小屋裡,三天三夜沒吃沒喝也沒出門,愣是把自己的前前後後想了個透,第四天一大早,李俊德早早候在鄉政府的大門前,等到了民政所長,他說:「俺想抱養個孩子兒。」


一九八六年 農曆四月廿五日 ,四十三歲的李俊德,抱養了一個還帶著臍帶的女嬰。當一接過那個小生命時,這個粗手大腳的漢子,就像抱過了一團火,摟也不敢摟,丟又不敢丟。回家的路上,孩子嘰嘰哇哇哭了一路,他則粗門大嗓地哄了一路。


回到家,在眾人面前打開襁褓,李俊德便和所有的人一樣傻眼了;眼前這個小貓一樣有氣無力哭叫著的女嬰,竟是一個殘疾兒!只有一只左胳膊,右胳膊則齊著大臂啥也沒有;就連那只左胳膊上,一只小手也只長了三根指頭,而且其中兩根還長到了一起......。老爹看著女嬰,再看看兒子,又哭了起來:「叫你抱養個娃兒,是指望老有依靠,弄這麼個小人兒,除了累贅,又有啥用?」一旁的眾鄉鄰也都不住地搖頭。


第二天一大早,李俊德跑到劉店集上去買奶粉。等他急匆匆地趕回來,卻找不到孩子了。緊問慢問,老爹才說是他求人抱到黃河大堤上送給路人了。李俊德一聽,撒腿就往外跑,高高的黃河大堤上,他一路找一路撕心裂肺地號著。等到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已經哭啞了嗓門的孩子,看著爬在小臉上的螞蟻時,李俊德一手把她抱到胸前,心疼得把頭直往樹上撞。


那以後,李俊德專門用了整整兩天時間,抱著孩子挨戶地拜過了大蔡寨所有的門頭,請求大家接納這個可憐的小生命。李俊德一心一意地做起了這個殘疾兒的爸爸,他為女兒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彩霞。


一個從未體驗過家庭氛圍的中年漢子,卻獨自擔起了養育孩子的任務。剛開頭那幾天,李俊德幾乎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奶粉不知該怎麼沖,尿片不知該怎麼換,就連穿衣服這麼看似簡單的活,也做不利落。沒辦法,他只好一趟又一趟地去求住在同一個村里老姐姐,請她來給自己做示範。


為了不讓小彩霞受屈,一向辦事大大咧咧的李俊德,開始有計劃地鍛鍊自己照顧小孩子的全套本領。他輩份較高,村里的育齡婦女,不是管他叫叔,就是喊爺的,一個大男人家,怎好在人家敞懷奶孩子時去討教?他只好遠遠地觀察,然後再回到家一招一式地去揣摩,直到自己認為對路了為止。


孩子剛剛兩個多月那會兒,正趕上農曆六月,天熱得出奇,偏偏小彩霞這時患上了「吵夜」的毛病,晨昏顛倒,白天你捏她鼻子都不醒,一入夜,則怎麼也無法讓她入睡。那些日子,李俊德可算是遭了大罪了。剛開頭,為了哄女兒不哭,他總是半夜三更地用粗噪門唱那不成調的搖籃曲,或是用一根小棍叮叮噹噹地敲碗碟。後來,為了不影響老爹和鄰居的休息,一入夜,他乾脆就抱著女兒跑到黃河大堤上去游蕩。一夜又一夜,誰也說不清他到底熬落了多少星星,踢落了多少露水......


女兒整整「吵夜」六十二天,李俊德便整整六十二個夜晚沒有合眼。開始時女兒一哭他心裡就發毛,有幾回乾脆也默默地掉淚,漸漸地也就被磨習慣了,女兒一哭他就唱歌。


白天他要幹活,把孩子交給老爹照看又不放心,他索性跑到集上買回大、中、小三個笆簍,大號的墊上小竹席,放在家裡給女兒當搖床;中號的則帶到地頭或大提上,當女兒休息時的小窩;最小的那個繫上了背帶,留著背女兒出門用。一日又一日,夕陽下,晨光裏,大蔡寨的鄉親們總會看到這樣一幕情景:李俊德背著小笆簍,一手提著中笆簍,一手拿著工具下地,背上是女兒咿咿呀呀的笑,腳下是他灑下的汗水。那三個笆簍,就是李俊德為女兒構築的三個小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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